第 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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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 章
滲透著詭異氣息的幽綠色燈盞被人掛在墻上，借著晦暗的光亮，隱約能看清楚一個身形修長的背影。
我慢吞吞地跟在後面，偶爾扭頭打量周圍，再側著耳朵貼在墻壁去聽外界的動靜。
也許是知道我不安分，他頓了頓腳步後繼續往前，只是很快傳來一道生冷的嗓音。
“過來。”
“哦～”
我不情不願地走近他，看他從黑暗中摸出一本東西隨手扔給我。
不算重的巴掌大的東西砸在懷裏，輕飄飄的像是一團棉花，我稀奇地咦了一聲，惹得他回頭看。
直到這時我才看清楚他的相貌，那是一張極其清秀的臉，只是青白的面色讓他看上去不太自然。
我指著他隨手放在舊木桌上的登記簿問他能不能翻開看看。
他搖頭拒絕，“先看看你手裏那本吧。”
我不高興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“員工培訓手冊”他答。
短短六個字讓我翻動封頁的手停了下來，接著擡頭，目光灼灼且真誠。
“不想看。”我直白道。
他挑眉，好整以暇地看著我。
那副運籌帷幄地姿態令我小小的害怕了一下，但是不甘心促使我再度開口試探。
“拒絕的話會有什麽後果？”
“沒什麽後果。”他用著極其輕松的語氣宣判我的期待的死亡。
只是諱莫如深的表情讓我表情凝了凝，於是我立刻閉了嘴，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開始翻看那本所謂的員工手冊。
精裝的封面上燙金的字跡清秀筆挺，只是筆尾處的暈染開的墨跡略顯古怪，像是剛剛寫下的。
伸手摸了摸，不出所料摸到了潮濕的觸感。
我有些納悶：“怎麽和剛寫的一樣？還掉墨。”
他斜眼看了我，一本正經道：“就是剛寫的。”說完又補一句強調道：“專門為你寫的。”
我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，手中快速翻動，嘩啦啦的書頁聲在死寂的氛圍裏響起，最後歸於沈寂。
一分鐘後。
我猛地合上手冊，仿佛沾染了不幹凈的東西一樣將它迅速扔回給他。
上面寫的東西和我活著的時候見到並且品嘗的東西一模一樣。
江湖人稱：大餅。
而且光看那冊子的厚度，應該不止一張那麽簡單。
我憤憤不平道：“你們地府怎麽也流行畫大餅？！”
他往後靠在在椅子上，風輕雲淡地翻開冊子的第一頁，垂眸半認真的念出上面第一條。
“地府員工手冊第一條：不怕苦不怕累，爭當地府第一鬼。”
“地府員工手冊第二條：只要今年發揮好，明年就能往上跑。”
……
“地府員工手冊最後一條：嚴禁偷懶摸魚！！！括號：這條隨便加的。”
薄唇開合，他用低沈舒展的嗓音將上面標記出的重點條款念了一遍，接著滿意地點點頭。
擡眼見我面色不太好還貼心的尋求建議：“你是覺得有哪條不太好嗎？”
呵呵。
要不是死了，我能把它撕下來塞嘴裏，我恨恨的想。
也許是我的反應讓他意識到了不對勁，他開始同我探討起這些規定合不合理。
這讓我第一次有了不想搭理他的沖動。
我眼神轉了轉，開始找借口轉移話題：“咱們認識這麽久，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呢？”
他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，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讓我錯覺的以為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帶著深情。
半晌，才聽見他慢吞吞地，一字一頓地報出自己的名字。
“薛世安。”
“好名字！”我誇讚道。
不知是不是因為在上面打工的時候拍慣了馬屁，話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麽的唐突。
我捂嘴咳了一聲，試圖緩解尷尬。
“那什麽……職業病。”
他輕笑一聲，青白的面孔多了兩分生氣。
原本尷尬的氣氛也因為這一笑而變得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，我開始變得從容。
我扭頭興致勃勃道：“不知道為什麽，我覺得我們以前應該認識。”
特別是他的那雙眼睛，莫名的讓我覺得有些似曾相識，腦海中也好像留下過刻骨銘心的記憶。
他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。
我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，剛想問清楚就被另一道嘶啞的嗓音打斷。
那是一個半人高的小孩兒，穿著灰撲撲的衣服站在我面前。
溜圓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，手腕上還系著一根紅絲線，正趴在桌面不解的望著我倆。
他撓了撓自己的小光頭，“姐姐，這裏是哪裏呀？”
我嚴肅道：“地府。”
小孩兒眼睛猛地睜大，緊接著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。那聲音似是驚訝，又似是恐懼。
我看見薛世安皺了皺眉頭，伸手翻開晾了大半天的登記簿，照著條件一一比對。
“姓名：杜康康。”
“年齡：八歲。”
“死亡時間：0323年，六月二十號。”
他擡眸打量了兩眼跟前的杜康康，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額頭，一點亮光從指尖閃現。
那亮光快速沒入杜康康的額頭，最後消失在指尖縫隙。
他擡眸，淡淡道：“你回去吧。”
我呆住：“為什麽？”
他搖搖頭，“陽壽未盡。”
我低頭仔細地將杜康康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，努力從他的身上找出生命的、鮮活的氣息。
良久，我洩氣的癱倒在木椅上。
他似乎看透了我心中的想法，唇角翹了翹，狹長的眼睛漾出一點兒清冷笑意，卻並不深。
杜康康眨巴兩下大眼睛，不明所以地看著臉色不太好的我。
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揪了一把我的臉，快速松手後掉頭跑向遠處。
略微帶著鈍痛的感覺在我的臉頰上出現，卻很快消失不見。
我生氣地瞪了杜康康一眼，隨後側頭繼續擺爛，躺倒的一瞬間我貌似看到了身邊的他松了一口氣。
我扭頭：“我怎麽感覺你有點緊張？”
他沈默，並不回答我的問題。
我有些掃興地別過頭，視線落在不遠處幽幽亮著的燈盞上。
越看越覺得眼熟，沒一會兒我猛地坐直了身體，指著那盞燈對他說道：“你覺不覺得那個很像上面的應急燈？”
死寂的空氣裏沒有傳來料想中的回答，我癟癟嘴，有些難過的趴在桌上。
恍惚中好像聽到有人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呼喚我，那聲音溫柔繾綣，隱隱透著哀傷和不舍。
我晃了晃腦袋，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耳邊終於聽見了一絲動靜，是書頁翻動的聲音。
我想應該他可能是不想我打擾他才故意不出聲的，目的就是讓我好好幹活。
卑鄙的鬼差。
我在心裏偷偷罵了一句。
突然，耳邊響起那道熟悉的嗓音。
“起來喝茶。”
可能是盛東西的容器碰到了桌面，耳邊響起一聲脆響，我偏頭去看他。
“什麽東西？”
“冷茶。”他沈聲道。
我擡頭看了眼他手邊的東西，冒著霧白煙氣的茶杯端正正的放在我眼前，仿佛隨時等待我的臨幸。
我郁悶道：“鬼也要吃東西嗎？”
他輕輕嗯了一聲，伸手把杯子放在我手裏，用眼神示意我快喝。
我遲疑了一下，最後還是選擇仰頭直接倒入喉嚨。反正已經死了，就算再死一次又能怎麽樣呢？
意外地是，入口的感覺並不算壞，反倒是有些像冰塊的味道，冰潤潤的，有點點甜。
我眼睛亮了亮，伸出一只手掌攤開，“還有嗎？再給我一杯。”
他表情有些裂開，應該是被我蠢到了。
我收回手，嘟嘟囔囔：“不給就不給，你那什麽表情。”
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失態吧，他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，低頭去看光禿禿的、只有一本登記簿的桌面。
可我依舊感覺到他在看我，模糊中帶著笑意，那股熟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。
這一刻，我有些不敢看他。
幸運的是，立刻有一位中年女士進來解救了我。
我學著他的模樣比對。
“姓名：劉紅。”
“年齡：三十二。”
“死亡原因：癌癥。”
結束比對後我給了一張工作證給她，她吃驚的看了我一眼，然後問出了那個問題。
“鬼也要打工嗎？”
“要的。”我嚴肅道。
她聳聳肩，無奈地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我悄悄告訴她，其實我比她更不想打工。
她聽完笑了。
之後，我就得到了三天的加班懲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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滲透著詭異氣息的幽綠色燈盞被人掛在墻上，借著晦暗的光亮，隱約能看清楚一個身形修長的背影。
我慢吞吞地跟在後面，偶爾扭頭打量周圍，再側著耳朵貼在墻壁去聽外界的動靜。
也許是知道我不安分，他頓了頓腳步後繼續往前，只是很快傳來一道生冷的嗓音。
“過來。”
“哦～”
我不情不願地走近他，看他從黑暗中摸出一本東西隨手扔給我。
不算重的巴掌大的東西砸在懷裏，輕飄飄的像是一團棉花，我稀奇地咦了一聲，惹得他回頭看。
直到這時我才看清楚他的相貌，那是一張極其清秀的臉，只是青白的面色讓他看上去不太自然。
我指著他隨手放在舊木桌上的登記簿問他能不能翻開看看。
他搖頭拒絕，“先看看你手裏那本吧。”
我不高興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“員工培訓手冊”他答。
短短六個字讓我翻動封頁的手停了下來，接著擡頭，目光灼灼且真誠。
“不想看。”我直白道。
他挑眉，好整以暇地看著我。
那副運籌帷幄地姿態令我小小的害怕了一下，但是不甘心促使我再度開口試探。
“拒絕的話會有什麽後果？”
“沒什麽後果。”他用著極其輕松的語氣宣判我的期待的死亡。
只是諱莫如深的表情讓我表情凝了凝，於是我立刻閉了嘴，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開始翻看那本所謂的員工手冊。
精裝的封面上燙金的字跡清秀筆挺，只是筆尾處的暈染開的墨跡略顯古怪，像是剛剛寫下的。
伸手摸了摸，不出所料摸到了潮濕的觸感。
我有些納悶：“怎麽和剛寫的一樣？還掉墨。”
他斜眼看了我，一本正經道：“就是剛寫的。”說完又補一句強調道：“專門為你寫的。”
我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，手中快速翻動，嘩啦啦的書頁聲在死寂的氛圍裏響起，最後歸於沈寂。
一分鐘後。
我猛地合上手冊，仿佛沾染了不幹凈的東西一樣將它迅速扔回給他。
上面寫的東西和我活著的時候見到並且品嘗的東西一模一樣。
江湖人稱：大餅。
而且光看那冊子的厚度，應該不止一張那麽簡單。
我憤憤不平道：“你們地府怎麽也流行畫大餅？！”
他往後靠在在椅子上，風輕雲淡地翻開冊子的第一頁，垂眸半認真的念出上面第一條。
“地府員工手冊第一條：不怕苦不怕累，爭當地府第一鬼。”
“地府員工手冊第二條：只要今年發揮好，明年就能往上跑。”
……
“地府員工手冊最後一條：嚴禁偷懶摸魚！！！括號：這條隨便加的。”
薄唇開合，他用低沈舒展的嗓音將上面標記出的重點條款念了一遍，接著滿意地點點頭。
擡眼見我面色不太好還貼心的尋求建議：“你是覺得有哪條不太好嗎？”
呵呵。
要不是死了，我能把它撕下來塞嘴裏，我恨恨的想。
也許是我的反應讓他意識到了不對勁，他開始同我探討起這些規定合不合理。
這讓我第一次有了不想搭理他的沖動。
我眼神轉了轉，開始找借口轉移話題：“咱們認識這麽久，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呢？”
他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，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讓我錯覺的以為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帶著深情。
半晌，才聽見他慢吞吞地，一字一頓地報出自己的名字。
“薛世安。”
“好名字！”我誇讚道。
不知是不是因為在上面打工的時候拍慣了馬屁，話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麽的唐突。
我捂嘴咳了一聲，試圖緩解尷尬。
“那什麽……職業病。”
他輕笑一聲，青白的面孔多了兩分生氣。
原本尷尬的氣氛也因為這一笑而變得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，我開始變得從容。
我扭頭興致勃勃道：“不知道為什麽，我覺得我們以前應該認識。”
特別是他的那雙眼睛，莫名的讓我覺得有些似曾相識，腦海中也好像留下過刻骨銘心的記憶。
他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。
我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，剛想問清楚就被另一道嘶啞的嗓音打斷。
那是一個半人高的小孩兒，穿著灰撲撲的衣服站在我面前。
溜圓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，手腕上還系著一根紅絲線，正趴在桌面不解的望著我倆。
他撓了撓自己的小光頭，“姐姐，這裏是哪裏呀？”
我嚴肅道：“地府。”
小孩兒眼睛猛地睜大，緊接著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。那聲音似是驚訝，又似是恐懼。
我看見薛世安皺了皺眉頭，伸手翻開晾了大半天的登記簿，照著條件一一比對。
“姓名：杜康康。”
“年齡：八歲。”
“死亡時間：0323年，六月二十號。”
他擡眸打量了兩眼跟前的杜康康，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額頭，一點亮光從指尖閃現。
那亮光快速沒入杜康康的額頭，最後消失在指尖縫隙。
他擡眸，淡淡道：“你回去吧。”
我呆住：“為什麽？”
他搖搖頭，“陽壽未盡。”
我低頭仔細地將杜康康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，努力從他的身上找出生命的、鮮活的氣息。
良久，我洩氣的癱倒在木椅上。
他似乎看透了我心中的想法，唇角翹了翹，狹長的眼睛漾出一點兒清冷笑意，卻並不深。
杜康康眨巴兩下大眼睛，不明所以地看著臉色不太好的我。
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揪了一把我的臉，快速松手後掉頭跑向遠處。
略微帶著鈍痛的感覺在我的臉頰上出現，卻很快消失不見。
我生氣地瞪了杜康康一眼，隨後側頭繼續擺爛，躺倒的一瞬間我貌似看到了身邊的他松了一口氣。
我扭頭：“我怎麽感覺你有點緊張？”
他沈默，並不回答我的問題。
我有些掃興地別過頭，視線落在不遠處幽幽亮著的燈盞上。
越看越覺得眼熟，沒一會兒我猛地坐直了身體，指著那盞燈對他說道：“你覺不覺得那個很像上面的應急燈？”
死寂的空氣裏沒有傳來料想中的回答，我癟癟嘴，有些難過的趴在桌上。
恍惚中好像聽到有人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呼喚我，那聲音溫柔繾綣，隱隱透著哀傷和不舍。
我晃了晃腦袋，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耳邊終於聽見了一絲動靜，是書頁翻動的聲音。
我想應該他可能是不想我打擾他才故意不出聲的，目的就是讓我好好幹活。
卑鄙的鬼差。
我在心裏偷偷罵了一句。
突然，耳邊響起那道熟悉的嗓音。
“起來喝茶。”
可能是盛東西的容器碰到了桌面，耳邊響起一聲脆響，我偏頭去看他。
“什麽東西？”
“冷茶。”他沈聲道。
我擡頭看了眼他手邊的東西，冒著霧白煙氣的茶杯端正正的放在我眼前，仿佛隨時等待我的臨幸。
我郁悶道：“鬼也要吃東西嗎？”
他輕輕嗯了一聲，伸手把杯子放在我手裏，用眼神示意我快喝。
我遲疑了一下，最後還是選擇仰頭直接倒入喉嚨。反正已經死了，就算再死一次又能怎麽樣呢？
意外地是，入口的感覺並不算壞，反倒是有些像冰塊的味道，冰潤潤的，有點點甜。
我眼睛亮了亮，伸出一只手掌攤開，“還有嗎？再給我一杯。”
他表情有些裂開，應該是被我蠢到了。
我收回手，嘟嘟囔囔：“不給就不給，你那什麽表情。”
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失態吧，他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，低頭去看光禿禿的、只有一本登記簿的桌面。
可我依舊感覺到他在看我，模糊中帶著笑意，那股熟悉的感覺又湧了上來。
這一刻，我有些不敢看他。
幸運的是，立刻有一位中年女士進來解救了我。
我學著他的模樣比對。
“姓名：劉紅。”
“年齡：三十二。”
“死亡原因：癌癥。”
結束比對後我給了一張工作證給她，她吃驚的看了我一眼，然後問出了那個問題。
“鬼也要打工嗎？”
“要的。”我嚴肅道。
她聳聳肩，無奈地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我悄悄告訴她，其實我比她更不想打工。
她聽完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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